尺素

【鹰寡鹰】狙击任务（二）

第二章

A

如果你问Clint讨厌这个狙击任务的理由，他大概能不重样的讲上三天三夜，比如必须用狙击枪而不能用弓箭啦，任务前只能吃全素餐啦，难吃到一定程度的能量棒啦，即便很渴但也得严格控制饮水量啦，以及要在秋日的大雨中趴着很久不能动什么的，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最讨厌的原因。

他最讨厌这个任务的原因是没人说话！

是的，这是个个人任务，百分之一百的个人任务，没有队友帮忙就算了，为了不暴露神盾局，这次连无线通讯装置都没让他带上，就是怕万一他暴露后敌人用无线通讯装置追踪到神盾局的身上。这意味着他现在是真真正正意义上的一个人，没有上级的指挥（不过Clint承认这听起来其实不错），没有搭档的配合，没有队友的援助，理所当然的，也没有任何能跟他说话的人。

对现在的Clint而言，以往避之不及的上级指挥，也是如此的令人怀恋，不，他不怀恋那些讨厌的指挥声音，他从不听指挥，神盾每一个人都知道，他还因此被罚过几次禁闭，但至少那样他还能跟那些官僚们顶上几句，然后听着他们气急败坏的声音。而看在上帝的份上，他已经保持着这个观察的姿势在窗前爬了一整天，一句话都没说过，而现在天气还特别不配合地下起了大雨，让他全身都觉得不舒服。

现在已经是傍晚，下班的高峰期逐渐来临，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慢慢多了起来，各式的雨伞挤在了一起。下班的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，一边朝着家进发，一边谈论着今天的所见所闻，又勾起了Clint的话瘾。

Clint想到执行任务前Fury面无表情地把他那对神盾出品的带有无线通讯装置的助听器收走，拿出一对市面上随处都能买到的普通助听器，嘴巴一张一合地宣判Clint可悲的命运：“这个任务不能携带任何通讯设备，没有后援计划，你也不会收到任何指挥，这是个完全意义上的个人任务。记得，无论如何不能暴露你神盾特工的身份。”说完，不等Clint说一声不，就把那一对该死的助听器塞在了他的手中。

那一刻Clint真的很想跟他说“我没听见”*。

此时的Clint觉得比起任务，这更像是一个处罚。等等，他跟Bobbi**就神盾局十大未解之谜之四——Fury用不用洗发露打赌的事不会被Fury知道了吧？Clint仿佛看到Fury那张面神经麻痹的脸上露出反派阴谋得逞后那种得意的笑容——哦不，这实在太诡异了。

Clint在心里默默诅咒Fury再也长不出一根头发。

就在此时，那扇紧闭的百叶窗几乎是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。

而在同一瞬间，Clint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，一眨不眨地盯住了那个窗户，同时更加小心翼翼的将自己隐藏起来。

• 一夜没有任何动静的黑寡妇，终于有了行动。

可惜令他有些失望的是那扇百叶窗并没有被打开，看起来黑寡妇只是将百叶窗稍微挑开了一个缝隙，观察外头的情况。好消息是她这样看绝对发现不了自己，而坏消息是这样他根本无法进行狙击。当然就算是百叶窗大开，他也不得不谨慎抉择，大部分安全屋都会装上一层，甚至多层特殊的防弹玻璃，子弹没办法一击穿透，而他不能冒打草惊蛇的险。

不过很快，Clint的失望转化为希望——黑寡妇终于出洞了。

显然，黑寡妇一定接受过很严格的反狙击训练，才会选择这个时间出门。确实，现在倾盆的大雨可是大自然能给予的最好的掩护，而下班的人们正好给了她第二重掩护，不论她打算做什么，在大雨与人流之中，不论是跟踪者还是狙击手，都会受到不小的干扰。就算是Clint，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能够在大雨以及街上五颜六色的雨伞的干扰下，狙杀一名如此警惕的特工，更不要说黑寡妇大部分时间都行走在死角之中，让Clint几乎只能干干的看着，不敢贸然出手。

即便这次狙击已经不太可能，但Clint并不沮丧，相反，一丝作为狙击手的刺激感闪过他的脑海，这是Clint接受任务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兴奋，作为一名特工以及狙击手，他能够感觉到一种棋逢对手的紧张，这让Clint的思维更加清晰，眼神也更加专注，仔细观察着黑寡妇的一举一动，彻底的投入到了任务之中。

虽然不能直接看到黑寡妇，但从街上店面橱窗玻璃的倒影中，Clint仍旧能够监视她的任何行动，甚至看到她的样子。

啧，比偷拍的照片漂亮多了。Clint不禁在心里吹了个口哨。难怪这么多人着了她的道，不愧是美丽而致命的黑寡妇啊。

黑寡妇的左手插在外套口袋里，右手有些不自然地将伞举得很低，几乎将自己隐藏在了整把伞下，但时不时也会抬起来注意周遭的情况，虽然看上去神色如常，但实际上一对漂亮的绿眼睛却一直警惕的观察着四周，Clint毫不怀疑任何跟踪者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她发现。她脱下了任务时衬托出曼妙身材的黑色紧身衣，穿着普通，甚至可以说略显朴素，还有些不合身的衣服，将自己那令无数人倾倒的身材隐藏了起来，连一头标志性的红发都染成了更常见的金色，这让黑寡妇就好像大街上那群上班族一样似乎平平无奇，但实则暗藏玄机。虽然黑寡妇极力隐藏，但Clint鹰眼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，他敏锐的注意到她身上些微的不协调感。他能看到黑寡妇宽大的外套下右腰上隐藏着的微微鼓起的一小块，左手腕上也有一圈鼓起，同样的，黑寡妇的右脚踝处也可以看到相对于左脚踝要略粗一些，Clint不用猜就能知道那是什么。

没有走多远，黑寡妇直接闪身进入了一家便利店，消失在了Clint的视线中。他并不担心黑寡妇会因此逃走，一来，根据卧底的线报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，黑寡妇会在这个安全屋待上一段时间，直到克格勃给她分配下一次任务，二来，不论是从自己的隐藏能力来说，还是从刚刚黑寡妇的表现来看，Clint很自信自己绝没有被发现。所以最可能的解释是，黑寡妇只是在购买一些补给而已。

果然，不过等待了几分钟，黑寡妇左手拎着一个看着沉重的塑料袋——这让她更像是一名普通女性了——右手低低地撑着雨伞，出现在便利店的门口，朝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去。

没有异常。

通过狙击镜，Clint观察着黑寡妇的每一个脚步的缓急，每一块肌肉的松紧，每一丝表情的张弛，不仅仅是监视黑寡妇，他的大脑中还在飞速分析着黑寡妇的行为模式，不过短短的十几分钟，Clint对于黑寡妇的认知已经远远超过之前几天从文件里获得的所有资料。在特工们无声无息的战争之中，对对手的了解，对情报的掌握，在任何任务中都举足轻重。而在这方面，现在Clint已经远远地超过了这次他的对手，这让他不免得有些得意。

等等，情况不对！

黑寡妇脚步稍稍一顿，眼中闪现出一抹厉色，却在下一瞬消失得无影无踪，继续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往回走着，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0.1秒。

而狙击镜另一头的Clint却因此一惊。

他暴露了？她是怎么发现的？

不，不对，他隐藏的很好，从那个角度和距离，黑寡妇无论如何绝不可能用肉眼发现这里的异常，自己也绝对没有暴露任何一丝杀气，赌上世界第一狙击手的名号，Clint坚信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，他也认为黑寡妇并没有找到他的所在。

那到底是怎么回事？刚刚黑寡妇一瞬间的异常，绝对表明她发现了什么。是她当了多年特工的直觉，还是其他什么原因？

带着这些疑问，Clint将刚刚因为没被发现而升起的一点得意打消，将自己所有的装备带上，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转移到了另一个狙击点——虽然他认为这里还没被发现，但对于对手是黑寡妇的人来说，这里已经不再安全。

敌在明，他在暗，Clint仍旧占据上风，但他不能再有任何的大意了。

黑寡妇，比想象的棘手多了。

 

*Clint本来就听不见嘛……

**Bobbi，即仿声鸟Barbara Morse，漫画里Clint的前妻，私心让她出个场。

 

B

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，顿了两秒，又传来一声，接着又是急促的三声。

这是Natasha和Clint约定好的暗号。

一开门，Natasha果然看见Clint站在门口，手里提着好几只装得满满的塑料袋，一眼看去，大部分都是些矿泉水，塑料袋上还带着附近便利店的logo，Natasha不得不生出这家伙是不是把便利店的矿泉水货架给清空了的疑问。Clint身上套了一件有些旧了的灰色厚夹克，鼻梁上架着一副知识分子似的眼镜，扮得像是个普通的单身上班族，这让他显得有些滑稽——特别是当你知道Clint Barton跟“上班族”这个词一点都不沾边的时候。

“你去哪了？”明知故问。

“买点补给。”Clint将大部分的塑料袋直接扔在一旁，然后翻找出一个体型较小的塑料袋，一丝食物的香味从中漏了出来，“顺道还买了晚餐，我可不要再啃能量棒了，那味道真恶心。”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餐盒，递给了Natasha。

Natasha接过Clint手中尚温的餐盒，黑胡椒意面的香气随着白色的热气发散开来，传到了她的鼻子中：“意面？”

Clint又掏出一个披萨盒，打开，随意抓起一块叼在嘴里，这让他的话有些含糊不清：“顺路买的，估计好吃不到哪里去，将就一下吧……别对我说教，这没什么危险的，那些人是冲你来的，我只是个无名小卒。”他腾出的双手扒拉着那堆塑料袋，翻出来两瓶矿泉水，一瓶扔给了黑寡妇，自己旋开一瓶，咕噜噜咽了大半瓶下去。

“黑市悬赏榜排名第二百一十七的无名小卒？你这两年可是爬的很快。”Natasha也拿起叉子卷起面往嘴里塞，她得承认这是她最近吃的最好的一餐，不过结合这意面的味道其实不怎么样的事实，这么说有点悲惨。

“反正也没多少人知道鹰眼的样子，现在还有人还不相信鹰眼的存在呢。”Clint不以为意的摆摆手，吞下一块披萨，又舔了舔手指，“这就是你做一名狙击手而不是超级间谍的好处，不用老是抛头露面，没那么多人整天盯着你……这披萨真难吃，不过总比能量棒好。”

Natasha也没打算继续跟他纠缠下去，反正Clint决定的事从来不是轻易能改变的：“答应我，下次别再穿那身出去了。”

“那你得问问后勤部为什么衣柜里就这么一套衣服。”

“因为这个安全屋本来是只准备来给我用的。而且你有时间去买吃的，没时间去买套正常点的衣服？”

“这衣服就很正常！”

“穿在你身上就很不正常。”Natasha用特工的速度三两口解决了意面，把餐盒放在桌子上，走过来盯着Clint上下看了好久，直到Clint浑身发毛才终于开口，“不过你说得对，这衣服还是很正常的，不正常的是你。”

“你这是人身攻击！我正常得不行！”Clint忿忿地抗议，而Natasha理所当然的无视了这条抗议。

“我要更正一下刚刚让你去买套正常衣服的话，下次出门记得去买套你穿起来正常一点的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紫色紧身衣加面具？会不会太招摇了点？”Clint想了想，突然嬉皮笑脸起来，“而且哪有男人会自己买衣服的，当然是要女朋友帮忙买。”

Natasha直接忽略了他的后一句话：“我是绝对不会跟一个穿得像抢劫犯的家伙站在一起的。”

“Natasha你太伤我心了。”Clint捂着胸口做了一个伤心欲绝表情，“我以为你是爱我的。”

“为什么我会爱一个穿着奇葩的家伙？”

“因为我该死的帅气，而且善解人意？”Clint也吃完了披萨，开始从那些塑料袋里往外掏东西，“我还买了不少东西，这个给你，O’Zera的黑巧克力*，比能量棒好一百倍……好吧，没有一百倍，黑巧克力这种东西也就你会喜欢，但还是比能量棒好多了。啊哈，找到了！”

Clint举起一个小袋子，里面是一些医疗用品：“安全屋里的医疗用品有的已经过期了，说实话回去之后真该揍后勤部的那群家伙一顿。”

“你买这个做什么？”

“你受伤了，而且你还没包扎。”Clint晃了晃手中的药水，“这回该我说你了，受伤之后应该及时处理伤口，你不会希望留疤的，会影响你的职业生涯。”

Natasha愣住了，黑寡妇绝不会在别人面前暴露弱点，这是克格勃交给她最重要的课程之一。别去信任别人，别在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，除你之外的任何人都是不可靠的，这样的思想早已在她脑中根深蒂固，所以她并没有告诉Clint自己受了伤，而且因为Clint的出现她不得不放弃为自己包扎，但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：“你怎么……”

“我怎么知道？”Clint仿佛听见了一个笑话，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，“我被叫做鹰眼可不是没有原因的。”

“我以为那只是因为你射箭射得准。”

“这是你这半小时之内第二次伤我的心了。”Clint向Natasha走来，“在神盾学院上课的时候我的观察能力课可一直是第一，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你的右手臂和腹部都有受伤吗？虽然不是很严重，但是肯定影响了你的行动。”说着，他严肃了起来。

“Natasha，你不需要把什么都自己扛着，我会帮你的。”

信任他人是危险的。

“我知道你为什么不相信别人，不相信我，这就是你的工作，但偶尔示弱并不会让你在我的眼中软弱分毫，你还是那个黑寡妇，世界上最强的间谍。”

暴露弱点是危险的。

“这只是互相帮助，我们都是刀尖舔血的特工，谁知道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，我们的生活已经很艰难了，不要再往自己身上加重担好吗？”

别人都是不可靠的。

“你信任我也好，不信任我也罢，这无关紧要。我只想帮助你，我想告诉你，你不是一个人，你还有我在你身边。不论你你愿意或者不愿意，我会尽我所能去做我能做的事。”

Natasha对上Clint的眼睛，终究是败下阵来。

“来吧，我帮你擦药。”

Natasha知道她已无法拒绝，只得将她受伤的右臂露了出来，在右臂后部靠肩膀的地方果然躺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，不过好在伤口虽然较长，但并不深，作为特工，他们对这种伤早已司空见惯，并不影响日常生活，只是Natasha恐怕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右手会不太方便受力，要用左手来战斗了。

Clint轻轻地用医用棉签将酒精涂抹在Natasha的手臂上，他没费心思去说什么“疼的话告诉我”之类的话，眼前这个人是比他还要强得多的间谍，天知道她曾经受过什么样的伤，熬过什么样的刑罚，她不需要这样的轻视。

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，只有淡淡的药水味盘旋在房间之中。

“好了。”Clint完成包扎，打破了平静，然后将医疗用品放在了桌子上，转身又拧开一瓶水，“腹部的伤口你自己处理吧。”

Natasha点点头，他们还没有熟悉到能够看对方身体的那种程度。她拿起伤药，向房间走去，又想起了什么而停下，转过身来：“下次出去别戴眼镜了，跟你不搭，而且平光镜有经验的特工一看就知道有问题。”

“这个建议我可以接受。”Clint哈哈一笑，把眼镜摘下来扔到一边，“我早想摆脱这眼镜了，戴着难受。”

“下次戴个美瞳，黑色的，头发也染成黑色，不然太显眼了。”

“什么？不！我坚决不要！那玩意会毁了我的眼睛的。”

“是你要帮我的。”

“这也不构成我必须带美瞳的理由。”

“因为我是黑寡妇，而鹰眼是个别人还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无名小卒？”

“这是你这一个小时之内第三次伤我的心了，Natasha。”

 

*俄罗斯一个巧克力品牌，随便在网上找的，作为甜党极度讨厌黑巧所以没有吃过不造味道怎么样。

这次的B线感觉改了半天还是不太满意……不过我埋了一些漫画梗有人看出来吗？比如紫色紧身衣是啾漫画里的经典造型，而且他穿着这一身刚刚出道去行侠仗义就被当成抢劫犯，然后逃跑的时候遇到寡姐……